古代房中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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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夜御十女房中秘术

2015-04-05 13:22来源:这样爱

   关于中国古代的房中术,我曾在先前提到过的两册小书中有过简要论述,此后有不少书籍谈到了更多的细节。尽管对房中术的渊源、流传、演变及其影响作一个全面的系统考述是我正打算进行的一项工作,但它不是本书的任务。在这一节中,我将只着重讨论与本书主题直接有关(特别是与本章前三节直接有关)的一些基本概念和情况,并且尽量不作展开。

  (一)房中术要旨:基本概念

  中国古代房中术百计追求的直接效果,可一言以蔽之:男子在性交过程中使自己保持不射精,却使女方达到性高潮。历史上最重要的房中术理论家之一孙思邈,对此有极为直截了当的论著,见《千金要方》卷二十七:

  夫房中术者,其道甚近,而人莫能行其法。一夜御十女,闭固而已,此房中之术毕矣。

  这是稍有夸张的说法,不过如撇开“夜御十女”的伦理道德问题之类(古人并不认为这有伦理道德问题),孙氏之语确实直奔主题。“闭固”即保持不射精,从客观效果而言,如能做到在性交时不射精,也即所谓“握固不泄”,就能保持连续与多个女子性交的能力。

  多交不泄何以值得汲汲追求呢?主要有三项理论观念以支持之。其一即源出“阴阳天人感应”之说,认为多多性交是一件体天之道而利生利人的美事,典型的论述见《医心方》卷二十八所引:

  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天地得交会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夭折之渐。能避渐伤之事,而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宜知交接之法,法之要者,在于多御少女而莫数泻精,使人身轻,百病消除也。(引彭祖)

  将天地交会与男女交合类比,再引出多交利于健康之说,这种类比、联想之法,为先民所常用,而且在先民眼中看来也很雄辩。不过其说倒也能够与现代科学的某些结论吻合[28]。

  其二是更为著名的所谓“采阴补阳”之说。相信男性能够从女性性高潮时的分泌液(“女精”、“阴精”)中获得去病延年的补益;更有进之者,相信女性的唾液、乳液等也有“补益”之效;也有较为抽象之说,相信在性交时女性的“阴气”可以补益男子。这方面的典型论述,可以特别选择时间跨度长达1800年以上的两则材料,以见这一观念之源远流长:

  待彼合气,而微动其形。能动其形,以致五声,乃入其精——虚者可使充盈,壮者可使久荣,老者可使长生。……玉闭坚精,必使玉泉毋倾,则百疾弗婴,故能长生。(马王堆汉墓出土简书《十问》[29])

  凡媾合,会女情姹媚,面赤声颤,其关始开,气乃泄,津乃溢。男子……受气吸津,以益元阳,养精神,此三峰大药也。(明邓希贤《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30])

  “合气”即指男女交媾;“乃入其精”指吸取“女精”;“玉闭坚精”指男子保持不射精;“三峰”指女子舌下、双乳及女阴,称为上、中、下三峰。这一学说在现代性学理论中很难得到直接证实,而在伦理道德方面显然大有问题——在男性中心的古代社会中,女性经常只被视为一种工具,“采阴补阳”之说发展到后期,更将女性比做男子修炼“内丹”的“炉鼎”。

  其三是也很著名的“还精补脑”之说。这种学说相信,性交时当男子即将射精的一瞬间,用手指压迫输精管,就能使精液反走上行直达人脑。男性精液在房中术理论中被视为极其珍贵的生命之液。任何一次射精都是男子“精气”的可观损失,以至于只有为了让女方受孕才值得为之射精。因此“还精补脑”还被古代房中术家视为不可轻易传人的秘技。典型的论述可见《医心方》卷二十八引《仙经》(一本已经佚失的古籍):

  还精补脑之道:交接精大动欲出者,急以左手中央两指却抑阴囊后,大孔前,壮事抑之,长吐气,并齿数十过,勿闭气也;便施其精,精亦不得出,但从玉茎复还,上入脑中也。此法仙人口口相授,皆饮血为盟,不得妄传,(妄传者)身受其殃。

  这样的所谓“还精补脑”,当然是古人的幻想。事实上,如按上法操作,在会阴处压迫输精管后,精液确实可能不再射出,但此时精液是进入膀胱,以后随小便一起排出,根本不可能到脑中去“补脑”。有趣的是,在世界上不少民族中,上述“还精”之法都被作为一种避孕技术,在现代欧洲人中仍间或可见[31];国内20世纪60年代的卫生小册子中也曾推荐此法用作避孕手段。

  多交不泄既然被认为值得努力追求,那么通过何种手段去达到呢?却并没有什么一学就会一试就灵的绝招。最主要的方法是男子自身的意念控制,再辅之以一些特殊的动作:

  御女当如朽索御奔马,如临深坑,下有刃,恐堕其中。(《医心方》卷二十八引)

  ……精大动者,疾仰头张目,左右上下视,缩下部,闭气,精自止。(同上)

  欲击不击,退兵避敌。……深沟高垒,闭固不惊。(《纯阳演正孚佑帝君既济真经》[32])

  稍觉欲泄,速将腰身一提,……按定心神,存想夹脊之下、尾闾之穴,有我精气,为至宝,不可走失。(《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

  这种意念控制射精之法,经过适当练习,确实可以有实效。从现代观念来看,此法确实有助于提高男子的性交能力和技巧。此外古代房中家还有“九浅一深”、“弱入强出”(即“死往生还”)等辅助技巧,也都是着眼于多交不泄这一目的。

  由于“采阴补阳”不仅仅是男子交而不泄就能有效,它还要求让女子达到性高潮——此时女方的分泌物才能“补益”男子。因此房中术理论又将相当大的注意力投向女方的性反应周期表现和相应的前戏技巧,比如马王堆汉墓简书《合阴阳》中的“五欲之征”、《天下至道谈》中的“八观”;《医心方》卷二十八中的“五征”、“五欲”、“九气”、“十动”等等,都属此类。试举“十动”为例:

  素女曰:十动之效:一曰两手抱人者,欲体相薄,阴相当也。二曰伸其两臂者,切磨其上方也。三曰张腹者,欲其浅也。四曰尻动者,快善也。五曰举两脚拘人者,欲其深也。六曰交其两股者,内痒淫淫也。七曰侧摇者,欲深切左右也。八曰举身迫人,淫乐甚也。九曰身布纵者,支体快也。十曰阴液滑者,精已泄也。见其效以知女之快也。

  这些记载,以对实际情况的仔细观察为基础,具有性行为学的史料价值,对于增进性爱技巧也有帮助,尽管它们的最终目的——尽量设法让女方达到性高潮以便使男子获得补益——可能是虚幻的。

  为了促成男子交而不泄却让女性达到高潮,另一条途径是求助于药物。男方所用,主要是壮阳补肾一路,力求使性交能够持久;施用于女方者,则以催情、兴奋为主,这与大量的前戏技巧(拥抱、接吻、抚摸等等)有相类似的功能——使女方尽早进入性兴奋状态,然后男子才开始正式性交。这些房中药物主要有内服、外敷两大类,男用较多前者,女用较多后者(有时男方施药于阴茎上端,目的仍是令药刺激女方阴道)。

  在房中术理论中,与“采阴补阳”相反的观念是“采阳补阴”——女性在性交过程中竭力促使男方射精,从而吸取“元阳”补益自身,使自己青春长驻,长生不老。这很可能是一种较后起的理论[33],主要以神话传说故事的形式流传。但是这类传说却为后来明清色情小说提供了创作思路,成为《昭阳趣史》、《株林野史》等小说大肆渲染的主题(本书第六章还将谈到这类小说)。这里仅录较早期的两则传说为例:

  冲和子曰:非徒阳可养也,阴亦宜然。西王母是养阴得道之者也。一与男交而男立损病,女颜色光泽。(《医心方》卷二十八引)

  女丸者,陈市上沽酒妇人也,作酒常美。遇仙人过其家饮酒,以素书五卷为质。丸开视其书,乃养性交接之术。丸私写其文要,更设房室,纳诸年少,饮美酒,与止宿,行文书之法。如此三十年,颜色更加二十时。仙人数岁复来过,笑谓丸曰:“盗道无私,有翅不飞。”遂弃家追仙人去,莫知所之云。(《神仙传·女丸》)

  在这类故事中,男子都成为性交合中的奉献者,女子则获得“补益”而年华永驻。

  在“采阴补阳”与“采阳补阴”两种理论同时的利诱与威胁之下,性交成为一种危险的游戏,一种两性之间的战争——谁先达到高潮,就意味着谁成为战败的一方,他(她)的“精气”就被对方获得,导致损己利人的结果。正是由于这种观念,房中术著作(绝大部分都是男性中心主义的)非常喜欢使用战争术语,将“御女”视为“御敌”,有时干脆就将女方称为“敌人”,将女方达到性高潮称为“投降”或“宾服”。最突出的是明代房中术著作《纯阳演正孚佑帝君既济真经》,通篇全部以军事术语写成,不知者初见会认定是一篇兵书。人们很自然会问:如此临深履薄、危险万状的性交,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房中术理论家早已料到会有此问,他们自有一番说辞,《医心方》卷二十八引《玉房秘诀》云:

  采女问曰:交接以泻精为乐,今闭而不泻,将何以为乐乎?彭祖答曰:夫精出则身体怠倦,耳苦嘈嘈,目苦欲眠,喉咽干枯,骨节解堕,虽复暂快,终于不乐也。若乃动不泻,气力有余,身体能便,耳目聪明,虽自抑静,意爱更重,恒若不足,何以不乐耶?

  对于中国古代多妻的男性家主,上面这番说辞并不是毫无说服力的。

  最后,在中国房中术理论中还有一派带男女平等色彩的主张,称为“男女俱仙之道”。这派主张相信,当男女性交之时,如果同时实施某些气功、咒语之类,就能使双方都获益,同登长生不老之境。下面是两则比较重要的论述,值得注意的是它们都出于道教经典;从时间上看也属较为后起之说,在房中术理论的最早框架中并无踪迹;对后世的影响也不像前述几种观念那么大:

  男女俱仙之道:深内勿动精,思脐中赤色大如鸡子,乃徐徐出入,精动便退。一旦一夕可数十为之,令人益寿。男女各息意共存之,惟须猛念。(《养性延命录》卷下)

  于是男女可行长生之道。其法要秘,非贤勿传。使男女并取生气,含养精血,此非外法专采阴益阳也。……先须忘形忘物,然后叩齿七通而咒曰:……男子守肾固精……,女子守心养神。若久久行之,自然成真,长生佳世,不死之道也。(《云笈七签》卷一○五)

  这种玄虚之说,自然没有多少科学根据。不过由于适度的性生活本是有益无害之事,即使相信了这派主张,遵而行之,对男女双方也无损害;况且它又男女平等,使夫妇在性交时还能展开双双成仙的美丽幻想。

  (二)和乐闺房的性爱技巧

  本章第一节特别着重讨论了古代中国社会中的多妻,如果以文化人类学中功能学派的观点来看,这正是理解中国古代房中术理论何以蔚为大观的关键。帝王或多妻家庭的男性家主,既然占有了众多的女性,他同时也就有义务让她们获得适度的性满足。但是一个人的性能力毕竟有限,如果按照现代人通常的方式性交,那么射精之后,由于男性“不应期”(refractory period)的存在[34],他很难经常在同一个晚上与一个以上的女性性交,因而也就很难避免妻妾们独宿空房之怨(在一夫一妻制的西方社会就没有这一问题)。我们在前面已经看到,古代中国人将“怨旷”视为非常严重的问题,因此为了让妻妾和睦、闺房欢乐,男人必须寻求使妻妾尽量得到性满足的方法(不要忘记前面谈到过的《礼记·内则》中的规定,妾年未满五十岁,就仍“必与五日之御”!),这方法别处没有,只能求之于房中术。这里举明代某个不知其名的多妻男性家主的经验之谈为例[35]:

  (妻妾)督米盐细务,首饰粉妆,弦索牙牌,以外所乐,止有房事欢心。是以世有贤主,务达其理,每御妻妾,必候彼快。……街东有人,少壮魁岸,而妻妾晨夕横争不顺也;街西黄发伛偻一叟,妻妾自竭以奉之,何也?谓此谙房中微旨,而彼不知也。

  古代女性,幽居深闺,生活圈子和精神天地都极狭小,她们只是男性家主的附庸,因此性爱在她们生活中的重要性,绝非一夫一妻制的现代都市女性——即使在她们的生活中,性爱也是很重要的——所容易想象。由此就可以理解,房中术那些以“夜御十女”、“百战不殆”为号召的技巧,以及那些以“采阴补阳”、“还精补脑”、“男女俱仙”为号召的理论,为何会普遍大受多妻男性家主的欢迎了。高罗佩最先在他的著作中明确指出房中术与中国古代多妻家庭之间的这层关系:

  这些房中书基本上都属于指导正常夫妻性关系的书。我说“正常”,当然是指相对于中国古代社会结构来说的正常。这些材料中谈到的夫妻性关系必须以一夫多妻的家庭制度为背景来加以考虑。……书中反复建议男子应在同一夜里与若干不同女子交媾,这在一夫一妻制的社会里是鼓励人们下流放荡,但在中国古代却完全属于婚内性关系的范围。……在一夫多妻制家庭中,性关系的平衡极为重要,因为得宠与失宠会在闺阁中引起激烈争吵,导致家庭和谐的完全破裂。古代房中书满足了这一实际需要。[36]

  高氏从多妻家庭的实际需要出发来说明房中术的流行及其社会功能,确有识见。后面我们还会看到这方面进一步的证据。此外,房中术与古代帝王的特殊关系,也应该从这方面去理解——这些帝王正是古代社会中最大的多妻家庭之主。

  (三)去病延年的养身之道

  追求长生不老的理论和实践,在中国古代源远流长,数千年承传不绝。长生之术有四大流派:行气(即今之气功)、导引(大体相当于今之体操锻炼)、服食(服用各种补药,也包括炼“外丹”、辟谷等术)和房中术。四大流派相互之间也有联系,例如在房中术理论中,可以同时服食补药、在性交时辅之以气功、性交本身又采用一些特殊的姿势体位,实际上就成为

  四术并用、四管齐下的状况。作为一种长生之术的房中术,除了前一小节所述“采补”、“男女俱仙”等理论外,还有更为“实在”的健身去病功效——房中术家相信:不少疾病可以通过特殊形式的性交活动来治愈。关于这一点,这里只举最突出者一例,即所谓“七损八益”之说,以见一斑。其说渊源久远,早在马王堆汉墓简书《天下至道谈》中就被强调:

  故善用八益、去七损,五病者不作。

  故善用八益、去七损,耳目聪明,身体轻利,阴气益强,延年益寿,居处乐长。

  在稍后的房中术文献中,对何为“七损”与“八益”,有更为详细的论述。所谓“八益”,指用八种不同的体位姿势进行性交(男方当然不射精),这种性交要每天进行多次,若干天为一个“疗程”,据说可使男方身体强健,并可治疗女方一些与生殖系统有关的病症。所谓“七损”,指在七种不宜性交的状况下性交而导致的男方身体不适和性功能障碍;而治疗这些后果的方法,却仍是类似“八益”那样的多次进行不同体位姿势的不射精性交,这种“性交所致之病,仍以性交治之”的思想,确实非常有趣。这里将“八益”与“七损”各举一例,俱见《医心方》卷二十八所引:

  六益曰畜血。男正偃卧,令女戴尻跪其上,极内之,令女行七九数,数毕止。令人力强,又治女子月经不利。日七行,十日愈。

  六损谓百闭。百闭者,淫佚于女,自用不节,数交失度,竭其精气,用力强泻,精尽不出,百病并生,消渴目冥冥。治之法:令男正卧,女跨其上,前伏据席,令女内玉茎,自摇,精出止;男勿快。日九行,十日愈。

  这类听起来很玄、甚至有点荒唐的性治疗法,其中的科学成分之高却大出于现代人的想象之外!例如,“畜血”是一种女上位性交,这正是现代性医学在治疗女性性欲高潮障碍时建议采取的方法之一[37]。又如“七损”的治疗方法,都要求男女双方采用特定姿势多次性交,“日九行,十日愈”,这种多次“操练”的方法,正是现代性医学家向男方有性功能障碍的夫妇推荐的重要疗法之一[38]。最令人惊异的例子之一是上引“七损”中的“百闭”及其疗法:指明这是因性交过度而导致的射精不能,推荐的疗法是女上位性交,并要求由女方来完成插入动作;而现代西方权威的性医学家对治疗射精不能推荐了完全相同的疗法[39]!古代中国与现代西方,时间相去又在一千几百年之久,对同一病症推荐了同一疗法,在细节上竟又如此吻合,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除了作为治疗方法的某些特殊性交方式之外,从整体上看,适度而又和谐甜美的性生活,确实有利于男女双方的身心健康,并有助于提高婚姻生活的质量。因此将房中术视为一种去病延年的养身之道,确有相当程度的真实性。这与古代中国人重视男女大欲及其满足的传统是完全吻合的,可以看做房中术的又一重功能。

  (四)追求多子的真伪方术

  几乎所有传世的房中术著作中,都有“求子”、“种子”之类的专门章节。这方面的内容在各种中医书籍(包括那些完全不涉及房中性爱技巧的医书)中也经常可见。多子方术在房中术中地位之重要,可由下面的细节略见一斑:在传世房中术文献最经典、最完备的作品《医心方·房内》(即《医心方》第二十八卷)中,共有三十节内容,其篇幅最长的一节就是“求子第廿一”,超出各节平均篇幅的五倍以上。

  多子方术大体上有三个重要方面,依次略述如下:

  其一是关于适宜受孕的日期以及这些日期与胎儿性别的关系。但这实际上是一个持续两千年的大谬误——对于将子嗣看得极端重要的古代中国人来说,在这一问题上犯这样长久的大谬误,实在是惊人的讽刺。早在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胎产书》中就有:

  禹问幼频曰:我欲殖人产子,何如而有?幼频答曰:月朔(指月经)已去汁□,三日中从之,有子。其一日男,其二日女也。

  认为只有在妇女月经结束后的三五日内才能受孕,是中国古代房中术理论家和医学家普遍、持久而且一致的看法,下面是《医心方》卷二十八所引的一些例子:

  以妇人月经后三日,夜半之后,鸡鸣之前,嬉戏令女感动,乃往从之,……有子贤良而老寿也。(引素女)

  妇人月事断绝洁净三五日而交,有子,则男聪明才智老寿高贵,生女清贤配贵人。(引彭祖)

  凡欲求子,候女之月经断后则交接之,一日三日为男,四日五日为女。(引《洞玄子》)

  古代房中术理论家和医家的上述坚定看法,恰恰与现代科学的常识相反——因为妇女排卵一般是在月经周期的中段,在这段日子里性交方能受孕。而古人认为宜于受孕怀胎的“月经后三(五)日”,正是现代“安全期避孕法”中认为没有受孕之虞的日子。

  虽然上面所说的谬误持久而普遍,但中华民族照样人丁兴旺,多子多孙,那是因为性交毕竟还有别的功能,因此古人也仍会在别的日子里性交,结果倒怀上了孩子。而谁要是严格地“遵医嘱”,平日节制情欲,只为“种子”而性交,那就十九要大失所望。前面提到顾炎武晚年纳妾求子失败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例子:顾炎武此举的“医学顾问”是名医傅山,这位傅先生的《傅青主女科》传世至今,其中同样是月经后三五日而交则有子的传统谬误;顾炎武纳妾是为求子,非宠嬖其女色也,故不难猜想顾老先生平时定然情欲几无,只为“种子”才行性交,结果却是“不一二年而众疾交侵”,孩子却终于未能怀上。

  其二是关于性交怀孕的众多禁忌及犯忌的后果,可简称之曰“种子禁忌”。这类禁忌之说在房中书和医书中也极常见,下面举一些例。《医心方》卷二十八引《产经》有“九殃”之说:

  夫合阴阳之时,必避九殃,九殃者:

  日中之子,生则欧逆。

  夜半之子,不喑则聋盲。

  日蚀之子,体戚毁伤。

  雷电之子,必易服狂。

  月蚀之子,与母俱凶。

  虹之子,若作不祥。

  冬夏日至之子,生害父母。

  弦望之子,必为乱兵风盲。

  醉饱之子,必为病癫,疽痔有疮。

  所谓“日中之子”,是指在日中时性交所怀上的孩子,其余仿此。这样触犯禁忌而怀胎的孩子,生下后不是自身伤残不幸就是祸及父母。又《医心方》卷二十八引《玉房秘诀》有“七忌”之说,列表示之如下:

  性交时禁忌之状况 犯忌之后果

  晦朔弦望 生子必刑残

  雷风天地感动 生子必痈肿

  新饮酒饱食 生子必颠狂

  新小便,精气竭 生子必妖孽

  劳倦重担,志气未安 生子必夭残

  新沐浴,发肤未燥 生子必不全

  兵坚盛怒,茎脉痛 内伤有病

  此外类似之说还有很多,大抵格局相同而细节互异。

  “种子禁忌”中的绝大部分内容,今天看来没有科学根据,只是一种迷信而已。偶有合于科学的,如大醉、劳倦时性交,可能会对胎儿不利;但考虑到这些说法的整体迷信背景,也就不宜对此片言只语评价过高[40]。此外,作为禁忌的对立面,即有宜于性交怀孕的日子,在那类日子中怀孕所生之子,则可富贵寿考云云,同样属于迷信,此处不及多论[41]。

  多子方术的第三个重要方面,含有比较多的科学内容。这实际上是关于胎教和孕期卫生的一些理论。先看房中术文献中的说法,《医心方》卷二十八引《洞玄子》:

  凡女子怀孕之后,须行善事,勿视恶色,勿听恶语,省淫欲,勿咒诅,勿骂詈,勿惊恐,勿劳倦,勿妄语,勿忧愁,勿食生冷醋滑热食,勿乘车马,勿登高,勿临深,勿下坂,勿急行,勿服饵,勿针灸。皆须端心正念,常听经书。遂令男女如是聪明智惠,忠真贞良,所谓胎教者也。

  这些说法,与现代的孕期卫生常识及胎教理论多能相合。当然随着时代变迁,某些细节可能变换,比如“常听经书”,在现代已易以“常听古典音乐”之类。古代的车,当然不像现代的汽车火车那样平稳,所以建议孕妇“勿乘车马”,等等。这些都合于常理。

  胎教之论,久已有之,古人经常称说。常被后人引用的有《大戴礼记》卷三中的说法:

  《青史氏之记》云:古者胎教,王后腹之七月,而就宴室。太史持铜而御户左,太宰持斗而御户右。比及三月者,王后所求声音非礼乐,则太师(即太史)瑟而称“不习”;所求滋味非正味,则太宰倚斗而言曰“不敢以待王太子”……

  这样的“胎教”,看上去更像某种象征性的仪式,而那可怜的孕妇则几乎已被软禁看管。相比之下,上文《医心方》中所引之说,要合理、实用得多了。其他古籍中所言之胎教,基本上不出上两例的范围。

  【注】

  [1]《性心理学》译注,页414。

  [2]彭卫:《汉代婚姻形态》,三秦出版社(1988),页215。

  [3]例如可参阅陈鹏:《中国婚姻史稿》,中华书局(1990),页697~705。

  [4]摩尔根(L.H.Morgan):《古代社会》,杨东莼等译,商务印书馆(1977),页508。

  [5]俱见达尔文(C.Darwin):《人类的由来》,潘光旦等译,商务印书馆(1983),页916。

  [6]韦斯特马克(E.Westermarck):《人类婚姻史》,王亚南译,上海文艺出版社影印本(1988),页6、页22。

  [7]马林诺夫斯基(B.Malinowski):《两性社会学》,李安宅译,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影印本(1986),页173~181。

  [8]《人类的由来》,页894~895。

  [9]恩伯(Carol R.Ember)等:《文化的变异》,杜杉杉译,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页308。

  [10]《文化的变异》,页311~313。

  [11]关于这一问题,学术界也流传着相当严重的误解,我打算在另一本书中详谈。

  [12]如《周礼·天官冢宰》、《礼记·昏义》、《礼记·内则》等,都谈到天子的后以及“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诸侯的大群妻妾,还有她们如何轮流侍寝之类。

  [13]关于“阴阳天人感应”之说的初步论述,可参见《中国人的性神秘》第一章。

  [14]“道学家”之名,早在南宋时就被使用,是朱熹等人的论敌们用来指称朱熹这派人的,一开始就含贬义,至今仍然如此。清代纪昀则总是将这类道学家称为“讲学之家”。

  [15]沈玉成《左传译文》(中华书局1981,页107)将“女德无极”译成“女子的德行没有尽头”,遂无法与上下文讲通了。

  [16]比如《诗·风·桑中》:“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又《诗·郑风·溱洧》:“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等等。

  [17]《性心理学》译注,页469。

  [18]我将在另一部书中详论此事——关于此事历来有不少误解。

  [19]《性心理学》译注,页415~416。

  [20]《中国婚姻史稿》,页381~391。

  [21]《性心理学》译注,页441。

  [22]《性心理学》译注,页441~443。

  [23]《性心理学》译注,页93。

  [24]《汉代婚姻形态》,页115。

  [25]指董仲舒《春秋繁露》卷十六“循天之道”中“君子甚爱气而游于房……”那段论述,其中谈到老年人应节制性生活。

  [26]关于中国古代的生殖崇拜,近年已有多种著作出版,我认为特别值得推荐的是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27]关于这些问题,我将在另一本著作中讨论。

  [28] 例如用现代性学研究的观点来看,上引古人之说至少其逆命题可以成立——缺少性交对健康不利,统计寿命也较有正常性生活者为短。

  [29]依据《马王堆汉墓帛书》,文物出版社(1985)。其中古、异体字皆已按整理者的释读代之以今字。以下引马王堆汉墓帛、简书皆同此。

  [30]据高罗佩(Gulik):Erotic Colour Prints of the Ming Period,Privately Published in fifty copies,Tokyo(1951),自题中文书名《秘戏图考》,其中高氏手录“秘书十种”之七。

  [31]李约瑟(J.Needbam):《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二卷,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页164。

  [32]据《秘戏图考》“秘书十种”之六。

  [33]例如,在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五种房中术著作——现今所见房中术文献的最早源头

  ——中,就没有这类说法的踪迹。

  [34]在“不应期”内,男性无法再次进入性兴奋状态。“不应期”一般来说随着年龄增大而变长,具体持续时间因人而异,极短的可以只有几分钟,但多数人需要几小时,老年人更可长达几天。例如据美国人马丁(Martin)的研究,三十岁以上的男子通常每昼夜只能达到一次性高潮。特殊的刺激(如更换新的性伴,或由女性对阴茎进行口交等)虽然可以缩短“不应期”,但无疑将损害健康,而且难以多次奏效。

  [35]这是高罗佩收集的一种残页,他名之曰《某氏家训》,手录于《秘戏图考》“秘书十种”之五。

  [36]高罗佩(R.H.Van Gulik):Sexual Life in Ancient China,Leiden,E.J.Brill(1961、1974),自题中文书名《中国古代房内考》,页155。又,此书有李零等中译本,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引文主要依据此中译本,但参照1974年英文原版作了少量修改,下同。

  [37]科洛德尼(R.Kolodny)等著:《性医学》,吴阶平等编译,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3),第十八章。

  [38]《性医学》,第十七章。

  [39]《性医学》,第十七章。

  [40]有的学者将“醉后入房,生子夭伤”之类的话单独提出来,大谈其“科学意义”,而不顾上下文内容和有关背景,恐非通论。

  [41]关于古人的种子宜忌,可参阅江晓原:“与阴阳俱往来”——古历与性生活,《中国典籍与文化》1994年第3期,“古天学丛谈”专栏之七。(文章摘自《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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